对话|金州惨案20年仍有遗憾,他贴钱也要做青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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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,大多数年轻人已经不认识彭伟国了。
他们看着梅西、C罗的比赛长大,再早也就是卡卡了。他们即便热爱中国足球,听说过的,大多也是郝海东、范志毅的名字。
年轻人没机会看彭伟国踢球。他们砸遥控器,骂中国球员没技术、没意识。
他们很难想象“蝴蝶穿花”、“梅花间竹”、“衔枚疾进”这样的形容词所包含的神韵。
彭伟国踢球是一种灵动的美。在凹凸不平的草坪上,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轻巧一击。瞬间,酥麻的电流从头顶袭遍全身,舒畅的快感难以言说。
即便在近20年后的今天,也依然如是。
【金州惨案20年,他仍有遗憾】
采访彭伟国是在冬日的清华校园,《星火指南》——全国青少年体育培训机构评选(2017)行业报告发布会中。
北京的冬天很冷,街道两旁树木都光秃秃的,我们裹紧羽绒服也挡不住瑟瑟的寒风。
彭伟国已经到了采访间,黑色高领毛衣、灰色裤子和敞开的黑色皮夹克。和我印象中飘逸潇洒的形象完全不同。
彭伟国与肆客足球记者
“以前的广东足球以灵敏和技术著称,现在我们广东的球员连这个优势都没有,就很难踢出来了。 ”
彭伟国一开口,瞬间又将我拉回到熟悉的氛围中来。他,还是那面飘扬了20年的南粤足球旗帜。
神州大地幅员辽阔,南北差异巨大。自古以来,武术分南派与北派,有“南拳北腿”之别。连少林寺都有南少林和北少林的差异。
足球也是。
只是南派足球“小快灵”的风格,近来愈发式微。容志行、古广明、陈熙荣、赵达裕这些伟大的名字,如今后继无人。
每次采访,记者都会问彭伟国:做为南派技术流的代表,你如何看待恒大队夺得各项冠军,却没有广州本土的主力球员?
而每一次,彭伟国都会不厌其烦地回答:“主要还是球员自身能力不够。如果能力够了,教练肯定会用你。广东足球是有底蕴的,一定要发挥出我们脚下技术好、灵活的优势。”
彭伟国四两拨千斤吊射桑普多利亚球门
广东足球是有底蕴的。
1994年首届甲A联赛,胡志军和彭伟国带领下的广州太阳神拿下了联赛亚军。同一年,他代表国家队夺得亚运会第二名,并成为队内最佳射手。
当时他23岁。
有人说他是甲A十年第一前腰,也有人说他是国足兵败97十强赛的罪魁祸首。这些当年的吹捧与谩骂,他已经淡然了。
“这个都过去20年了。现在已经无所谓了。”彭伟国靠在椅背上,神情轻松。
真的已经释怀了么?还是仍有遗憾?
97十强赛,号称史上最强的中国队在金州主场对阵卡塔尔。1-0领先时,全场球迷高呼“换李铁”,主帅戚务生真的用饱受髌骨炎困扰的彭伟国将后腰李铁换下,随后中国队惨遭逆转。
如果,那场比赛取胜,中国队便能锁定世界杯名额。而这,成了无数中国球迷反反复复提及的伤痛。
彭伟国忽然坐直了身体,补充到:“首先,你作为一个职业运动员,在场上第一时间就想着为国家、为球队争胜。这是最主要的。只要能上场,能比赛……”
他说着有点激动,但随后又叹了口气,冷静下来:“过去这么多年,再评论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。”
说完,他又靠回了椅背。
【做青训耗时耗力又贴钱,他坚持要做!】
退役后,曾经光芒万丈的彭伟国完全消失在足球圈,他变身为一名成功的商人,旗下6家高级饭店连锁,资产数千万。
和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,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
缺了热爱的足球。
许家印与彭伟国
只是已经离开6年的他,还算是足球圈内的人吗?他思考了整整一周,终于决定重新出山。
从中甲球队领队、总经理、主教练,到杭州绿城助教、U22国家队助教,再到广州队代理主帅、恒大预备队主帅。
七年间,他一直在学习,在进步。
他还去到荷甲阿贾克斯深造,只是回来时他发现中国球队给本土教练的环境依旧不好。
“尤其是低级别的球队,像中甲、中乙的一些俱乐部,不够职业,干预太多。因此我就萌生一个想法,不如自己搞一个俱乐部吧,先踏踏实实做一下青少年的培养!或许眼下还看不到什么收益,但是目光要放长远一些。”
2012年,他成立了广州岁月明星足球俱乐部,开始了青训之路。
与目前最普及、参与人数最多的校园足球不同,彭伟国选择的是精英路线。他希望孩子通过职业的培训能够为广州足球、中国足球提供更多的优秀球员。
他的理想是美好的,但即便是青训极度火热的如今,即便是南粤足球旗帜人物的彭伟国,想做好青训,也是困难重重。
最大的问题是资金和场地,彭伟国谈到这个问题表情非常严肃:“我们现在十几个教练员都是依靠收取学员的培训费去支撑工资,目前还没得到政府的支持或者是企业的赞助,目前来说,这样下去对于俱乐部还是比较困难的。 ”
彭伟国的团队都是退役的球员,并且他们都是拥有着中国足协C级证、B级证。这在目前国内的青训体系中,非常少见。
为什么,教练们都不去考证吗?
因为之前没人想做青训。
“以前做青训真的是连洗厕所的都不如。我们有个教练,之前做青训一个月收入才1500元,什么都不包,还得身兼数职,这样的环境你觉得会有人愿意做青训么?”
至少“足球人”彭伟国解决了教练们的收入问题。但谁来解决“商人”彭伟国的收入问题呢?
之前有媒体夸奖:《彭伟国打造最接地气青训,25元1节课辐射普通家庭》!北京的青少年足球学校150-200块一节课,在广州市中心培训的彭伟国,是要贴钱做青训吗?这样的运营,怎么能坚持下去?
聊到这个话题,彭伟国有点愤愤不平:“对啊,因为市场就是这样。你高了,人家会选择其他机构。包括有一些政府的机构,他们收费比我们更低。对于民间的青训机构来说,其实压力挺大的。”
做了六年商人的彭伟国并不“纯粹”,他的目标首先是“活下来”,然后有自己的梯队。
也许有一天,他会像徐根宝一样,先做好青少年,搞培训,等待孩子们成长以后,逐步进入职业联赛,中乙、中甲甚至中超。
马德兴为彭伟国颁发《星火计划》明星导师奖
【尾声】
采访结束后,我把彭伟国获奖的照片发给我父亲。
他问:这是当年太阳神那个前腰吗?
我说是的。他又问:这是什么奖?
我说:清华大学联合网易颁的认证,表彰他足球青训搞得好。
过了五分钟,父亲回复:蛮好。
采访:钟方亮 谢凡
文:谢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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